又到一年圣诞季,圣诞老人的故事已经讲烂了,也许我们可以说说圣诞老人交响曲.

　　威廉·亨利·弗莱(William Henry Fry)的《圣诞老人--一首圣诞交响曲》于1853年圣诞夜在纽约首演,由当时正在美国巡演的法国指挥大师朱利安执棒.从来没有美国作曲家写过这样的作品,全世界的作曲家都没有尝试过.演出结束后评论界心领神会地打着哈哈,谁愿意跟圣诞老人交响曲过不去呢?

　　这是一部地道的标题作品.让我们看看当时的记载如何形象地描绘:开头的小号象征着救世主出生,然后是第一小提琴声部的快速颤音,其它弦乐部伴奏,长笛、单簧管、双簧管和巴松管"像六翼天使一样翱翔在不同音域的音乐时空".在这历史性的引子之后,音乐回到人间,描绘了圣诞节的家庭聚会."一串狂暴的八度"象征着暴风雨,风雨过后人们在一首摇篮曲中进入梦乡.这时低音提琴的独奏表现一位寒冬夜行人在饥寒交迫中离开人世.突然钟响了,巴松接过了旋律,圣诞老人来了.为什么让巴松来吹圣诞老人呢?真是古怪的选择.圣诞老人巴松在雪橇铃和鞭子啪啪作响的伴奏声中穿过了烟囱,"这时小提琴奏出竖琴般的拨奏音符,象征着圣诞老人在朝熟睡的小朋友的袜子里扔玩具礼物."接着整个乐队齐奏"齐来崇拜歌",预示着天亮.圆号模仿着"起床!起床!起床!"叫醒了小朋友们,这时小号、鼓等乐器奏出"小波比",表示起床的孩子欢快地找到了礼物.大合唱和乐队再次齐奏"齐来崇拜歌",整曲结束.这些生动翔实的记录可以在威廉·特里特·厄普顿(William Treat Upton)为弗莱所作的传记中读到(Crowell出版社,1954年版).

　　威廉·亨利·弗莱是《纽约论坛报》的乐评人和政治评论人,当然他也是一位作曲家,在《圣诞老人交响曲》之前几年还创作了第一部美国歌剧《莉奥诺拉》(Leonora).很明显,他对《圣诞老人》很满意,不然不会请大名鼎鼎的法国指挥朱利安来指挥.演出后他只看到了一篇差评,理查德·威利斯(Richard Storrs Willis)在《纽约乐坛和时代》上写了一小段话,说此曲"浮夸".弗莱立刻提笔给威利斯写了一封公开信,洋洋洒洒四十页纸整整六千字,发在自家报纸上.

　　《圣诞老人交响曲》的命运

　　"我敢说,《圣诞老人》是所有交响曲里最独一无二的!"弗莱甚至还将之与迈耶比尔的《先知》相比."相比于古典的模式,此曲成倍加强了管弦乐团的各声部音响,而你的杂志竟然用几行字就把它打发了?"弗莱还愤愤不平地质问:"在音乐里加点幽默有什么不对?莎士比亚的悲剧里还有幽默呢!贝多芬和莫扎特的音乐的问题,就是没有幽默!"威利斯可没有那么容易投降,他很快回应,讥讽"如果有任何东西能令一个人高兴,那就是像弗莱先生这样的自信".这场笔仗打了许多回合.

　　其他好事者也加入进来.德怀特说这是一首儿童交响曲,弗莱也不买账,他说他想要"表现一支管弦乐队的所有肉欲特质".听上去挺诱人的.德怀特认为这样争论很无聊,最后是公众决定一部艺术作品的命运,创作者和评论者都得靠边站.

　　这样看来,尽管弗莱坚信自己作品的伟大和独特,《圣诞老人》还是没有活下去.很快它就从舞台上淡出,直到1958年12月6日才得到了霍华德·沙内特(Howard Shanet)和哥伦比亚大学乐团的一次重演.听过这次现场的人不情愿地承认,音乐真是太糟了.但也有人发现了其中的零星闪光点,预示了后来的查尔斯·艾夫斯(Charles Ives)的《第二交响曲》.低音提琴演奏的那段寒冬夜行人独奏,凄楚到能让埃及木乃伊回魂痛哭.《圣诞老人交响曲》可能是史上最差交响曲,但这其中有一种非常非常美国的味儿.它的糟糕甚至生出了一些魅力,好像民俗画家摩西奶奶,那种古董美国乡村风让人想起天真纯朴的年代.